用复杂系统的概念来思考一个简单的改造设计:鼓浪屿当代艺术中心 王辉 时代建筑2023年第2期
来源:hthcom华体会 发布时间:2024-07-29 22:19:32
《时代建筑》从创刊伊始便以不同形式关注富有创意的中国当代建筑作品,我们坚持选择建成作品,关注其创新性和探索性,并重视其完成度和现场感受;坚持第三方评论为主,推动建筑评论的独立性和批判性。每期作品栏目在作品选择上尝试走向设计探讨上有相对共性的可能性,在评论文章的作者的选择上,力求其研究背景与作品的设计探索有一定的相关性。
本期更多地关注设计策略中的场所叙事,王志磊讨论了非常建筑四栋坊宅设计中的原型与变化及其中涉及的综合因素。朱怡晨分析了如恩的北京老鼎丰更新设计,认为其中的新旧变化,呈现出一种对工业废墟的时间重构。王辉分享了鼓浪屿当代艺术中心的设计路径,指出建筑师需要对历史遗存有所敏感,把所有历史都变成积极的设计元素,纳入到一个新的体系中。徐好好,陈昌勇剖析了吴林寿回乡盖新屋的过程,认为乡村现代化的进程,需要乡村社会网络跟外界的相互碰撞,在乡规民约中发展出一种新的空间状态。吴洪德.分析了出品建筑的扬州“竹西佳境”项目设计,认为一段时空中的体验别裁,反映出主观而准确的空间形塑。莫万莉剖析了米思建筑的山水柴院设计路径,指出这是一个从“基本”出发,基于空间而连接人物、事务以及风景的建筑姿态。田琦、钟雨、林岭、李翔宇讨论了重庆磁器口服务中心设计实践历程,认为其中重要的是对于公共价值回归的探索。于振雷、李翔宁、施季如分析了上海华谊万创·新所案例,指出城市空间需要更多地服务于“人的需求”,人本主义将成为工业遗存更新的主导思想。
文章借助复杂系统的一些基本概念,来分析鼓浪屿当代艺术中心的设计策略:把功能上十分简单的项目在构成上组件化,造就由局部独立组件自组织形成的复杂系统,以探讨如何在建筑规划设计层面上使更新改造项目能更有机地实现“涌现”的目的。
设计团队:李雅丽(项目总经理) 姚晓微(项目经理)、姚咏梅(项目总监)、张超贤、胡海波、唐伟军、张富军、柴秉江、高宇峰、邓婷芳、汪蕾、李露阳、李刚、高子絮 邢年转、陈锴迪、王清漪(实习)
在线日,“鼓浪屿:国际历史社区”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加速了鼓浪屿历史遗产的世界化、当代化和未来化进程。落地于原鼓浪屿鹭湖美院(以下简称“美院”)的“鼓浪屿当代艺术中心”(以下简称“KCCA”,图1~图11)也应运而生,将带来多元的艺术展览、公共艺术计划和跨界艺术活动。
KCCA是凤凰卫视领客文化与美院开发运营方联发集团的合作项目,相对于2.2万m²
左右。作为启动区,甲方自然选择把项目安排在美院入口广场边的原教学楼内。但是经过当地考验查证,我们大家都认为教学楼空间格局小,并不匹配KCCA的定位,而原美院礼堂和食堂则在尺度上更合适些。这个体量为45 m长、25 m宽、18 m高的盒子,上层是大跨度礼堂,下层虽是多柱的食堂,但空间开阔、简单且独立,显然是展示当代艺术的理想场所。
起初,我们预估这里不会再有大型演艺的需求,因此能把大礼堂分隔出一个小黑盒子剧场,其余部分和底层的展厅联动。这个上下层一体的方案其流线和空间都有一定的复杂度,即将实施时,甲方对运营进行了再评估,认为展示和演艺集会功能还是用简单的上下层布置为宜。因此,这个设计就变得极其简单——上、下两层都是完整的大空间,但这也使貌似好玩的改造设计能做的事情变得极其有限。
设计的大前提也十分受限。鼓浪屿申遗成功后,《厦门经济特区鼓浪屿历史风貌建筑保护条例》随即出台,规定“不得变动建筑原有的外貌、基本平面布局和有特色的室内装修;建筑内部别的部分允许作适当的变动”。[1]这种在单体中没有设计余地的项目,反而促使我们思考整体的复杂性。
简单性与复杂性相对,它包括要素的简单性和逻辑的简单性。因此,把一个简单设计复杂化,其路径是在要素上增加变量,以及在逻辑上增加冗余度。
对于一个下层是展示空间、上层是集会和演艺空间的简单任务书而言,我们仍旧是想用复杂性来解决简单问题,这基于两种考虑:首先,鼓浪屿地域特征是“颗粒度”极其细微,巴掌大的地方都可以让人迷路,相比之下,美院的肌理就很粗放,有条件将其再细微化,让空间更有趣;其次,KCCA是美院改造这一盘大棋中最关键的定式布局棋子,需要放到大系统中考虑。因此,虽然我们把设计地段放在校园深处,但还是要求甲方把前广场和校园围墙的设计权留给我们。这样,设计的上位任务就明确为以下两个目标。
第一个目标是美院和周边区域的外循环:把内厝澳码头—磐诺酒店(美院对门的一个院落式酒店)—康泰路(围墙外通向内厝澳码头的小街)—美院校区联动起来,借助美院更新盘活外围依然安静的鼓浪屿后山区域。原食堂的厨房是独立的部分,隔着康泰路对面是带内院的磐诺酒店,酒店内院的另一头连接着通向码头之路。将厨房改造成对外开放的KCCA纪念品店,打通和酒店内院的连接,就可以直通码头。这样一来,纪念品店不仅是KCCA的第二入口,又是美院的新入口,更是形成了一个通向码头的新路径。
第二个目标是美院艺术区的内循环:重新组织现有校舍资源,形成将人流从校门口引入园区腹地较复杂的空间序列,打通和丰富园区内部流线的脉络。
一个复杂系统其实是靠从局部到整体的简单可行的机制运行的。我们把任务书从简单变为复杂,但同时要求自己的设计原则要简单,这些原则包括如下三条。
第一,尊重既成事实的原则。虽然大家都对珍惜历史遗产的每个组成具有共识,但面对前广场这组平庸的教学楼,假如没有鼓浪屿硬性的保护条例,通常风格时尚的设计师出手就会把20世纪80年代的设计风格改得面目全非。我们开始时也不乏有打掉过多装饰物、改造建筑立面的冲动,但随着调研的深入,开始认识到原建筑并不“好看”的历史面貌有其特殊的历史价值,它记录了一个不可复刻的时代的风格,需要加以保护。这样,设计原则就变为在保留这层历史的同时,需要留出足够的空间来承载新的内容。
第二,最少干预的包容性原则。时代需求的改变不可避免地会带来干预,最少的干预是有策略、有标准、有技巧、有效果的干预,其目的是激活,而不是灭活,是让已经失去功效的遗产自然而然地在当下的条件下获得新生,因此既没有必要剔除那些不影响新使用功能的要素,也不能以新的美学标准来要求旧的物件。
第三,段落式拼贴原则。鼓浪屿是个典型的拼贴城市,很符合柯林·罗(Collin Rowe)引用的以赛亚·柏林(Isaiah Berlin)的狐狸比喻。
拼贴是实现颗粒度细腻化的手法,一方面增加了颗粒的数量(即复杂系统中的“规模”要素),另一方面又提高了每个颗粒的质量,同时也带来了局部颗粒与整体面貌之间的分形关系,产生貌似无序的有序,在复杂的空间起承转合中容易植入叙事。
从这三个原则出发,我们用以下简单的设计策略,实现了一个复杂系统:(1)整体上还是个一气呵成的格式塔体系;(2)每个段落都有各自的主题,使不同环节之间的转换有新的精彩;(3)因地制宜,用直白简单的方式显影出前人留存在此地的场所精神;(4)润物细无声,在不经意之中默默完成极简的改造;(5)用叠加的历史显示出时间和空间的魅力,并让后续的使用方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叠加新未来。
复杂系统能用来理解从宏观到微观的不一样的层次的世界,它与项目大小无关,而与项目的组织逻辑有关。美院校舍的外壳不能变,空间逻辑要重新格式化。未来艺术园区虽然有规划,但运营上采用的是分割化的租赁模式,其随机性使我们在时间和空间轴上都很难把握好整体。加之鼓浪屿的保护条例已不容许出现能够被卫星监控抓拍到的大变化,那就不如不去设想那个设计出的“整体”,而是用局部之间的动态关联来获得一种新的“整体”,而不是“整体的形式”。这种从局部到整体的设计目的是使项目变成一个能自发产生活力的有机体。
活力是更新项目的起点和终点,而复杂体系是活力发生的机制。这种理解就非常接近于圣塔菲研究所学者梅拉妮·米歇尔(Melanie Mitchell)在《复杂》一书中对复杂系统的简单定义:“复杂系统是由大量组分组成的网络,不存在中央控制,通过简单运作规则产生出复杂的集体行为和复杂的信息处理,并通过学习和进化产生适应性(adaptation)。如果系统有组织的行为不存在内部和外部的控制者或领导者,则称之为自组织(self-organizing)。由于简单规则以难以预测的方式产生出复杂行为,这种系统的宏观行为有时也称为涌现(emergent)。这样就有了复杂系统的另一个定义:具有涌现和自组织行为的系统。”
像鼓浪屿美院这样的艺术园区再造项目,本质上是在已经无序化的旧系统中重新建立有序的体系。“自组织”的概念提供了看待局部与整体关系的新视角:系统的整体秩序由局部各单元的本地互动的结果产生。通过简单的本地互动规则,每个局部单元虽然并没考虑也无法考虑整体的目标,但当这个本地规则进入正反馈,并获得放大效应时,就会形成总系统的有序结构。这个自发的过程是在分布式的网络中完成的,没有中央控制管理系统,在局部区域有自主性,但终究是实现了一个更有序化的整体。
这个终极的有序化,是利用KCCA来推动整个区域资源的内循环和外循环。实现这个目标有赖于各个局部的自组织化,并需要一种有机的方式构成从混沌到有序的复杂系统。
建立空间节奏感是一种简单有效的有序化方法。在多雨地区,原礼堂/食堂作为校园中最重要的公共建筑,自然要靠宽阔的敞廊来联系。我们基本保留了原敞廊,只是在一个段落上,把原来的灰空间变成室内接待区,但观众不是从室内接待厅立即进入展厅,而是从室内再走到室外的长廊,在长廊的尽端是展厅的入口。这样,结合原来已有的前端小展厅(现称为“红厅”),形成新的空间节奏感:广场灰空间—室内(红厅)—灰空间(圆庭)—室内(黑厅)—灰空间(长廊)—室内(展厅)。这种内外之间的间隔变化,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组织起一个节奏上有长短、明暗、色彩、形态变化的动线,而每个段落又独立成章。这样不经意地组织起一个空间能分段体验的慢时间轴,因为在鼓浪屿这样的地方,时间需要慢下来(图3)。
这个空间序列完美地解释了自组织的基本逻辑:整体是由独特的局部通过本地互动拼贴而成,一旦形成正反馈,局部之间拉开的距离越远,整体的力量就越大于局部之和,就越容易在无序中组织出一种有序性。
这一点在红厅—圆庭—黑厅三者从无序到有序的关系形成中越来越明显(图10)。红厅原本是学校入口处的一个展厅,并没什么性格。我们用闽南的红色陶砖挂板装饰它的廊下外立面,通过明亮的色彩使这个区域在入口广场上凸现出来(图5)。同时,把它入口既有的圆拱延展到内部的吊顶造型,并把整个小展厅的天、地、墙刷成陶红色,打造出有个性的“红厅”(图6)。与之相对的接待厅则设计成外墙为黑色打孔板的“黑厅”。之所以是黑色,是因为此处本是灰空间,敞廊当中伫立着一块天然巨石,之前盖房子时不容易去掉,就干脆将其包含在建筑内(图8)。现在这块石头成为室内的核心,围绕着它,一边是接待台,一边是可以坐下来阅读的曲线长桌。比起红色序厅带来的躁动感,全黑的石厅带给人一种放松的心态。我们计划在曲线书桌上只提供一种书,让游客孤独地与巨石相处,面对被外墙玻璃砖所模糊的外部世界,在黑色中享受宁静(图9)。
红厅和黑厅之间的空间是两种不同角度的柱网相汇处,原设计用一个圆天井来处理空间的转折。天井顶端是一个镂空的十字拱,天井边界的短支剪力墙外侧装饰着古典石膏浮雕,内侧挂着圆雕的小天使。整个白色的空间是旧美院的缩影,姑且称之为“圆庭”。时间的斑痕在雕塑和墙面上也形成了不可再生的质感,这些历史包浆被我们小心地保留下来,与整修一新的旁边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图1)。
新的构成以圆庭为枢纽,通过梳理出红厅和黑厅,形成有色彩和几何对比的三位一体组团,原先毫无章法的空间里形成了自洽的自组织逻辑(图11、图14~图16)。
在我们介入前,美院入口广场已经有了新的铺装(图6)。在高密度的鼓浪屿,这个广场已经属于大尺度空间了,它是户外市集、演艺、集会难得的场所。广场的底景是20世纪80年代盖的主教学楼,首层完全架空,架空层背后有个浅浅的院子,它的终端是爬满绿藤的挡土墙,此后的校区地坪再抬高一层(图12)。架空层是个避雨和纳凉的积极空间,楼上的一个消防楼梯也落在这里。为了改善教学楼的垂直交通条件,甲方正在这里加建一对电梯。
新铺装的广场有点单调,架空层也很空洞。无疑,把架空层升级为一个前区客厅,会给广场带来灵气,又拉开了校园新故事的序幕(图17~图20)。按照常识,架空层越高越好。但要引发出对空间的情动,制造一点反常识的空间压迫感并不算坏,因此我们在架空层中嵌入了一个地坪抬高的小舞台。在舞台上,那个消防梯变成一个被夸张化了的布景;水电井也被整合成景框墙,用来框住过去美院学生做的“思想者”复制品。这些元素使舞台有了一些场景感。架空层原有的铺地图案是20世纪80年代典型的石材纹样,虽然现在看来显得过时和俗气,但它承载了一个时代的审美和校园记忆。这个很讲究的铺地图案也反映了闽南建筑用地面铺装来表征主人的品位和身份的传统。我们部分保留了这个有符号意义的铺装,其上叠加的约四五十公分高的平台特意以不整齐的边界露出了一部分底层。新的地面自然要和原来的图案拉大距离。初始的方案是把背后垂直的挡土墙翻折成水平面,延续挡土墙石材(图13)。施工时发现挡土墙石料已无处可寻,即使在校园中拆些同类挡土墙来取材,数量也不够。甲方领导又顾及过分粗糙的毛石可能会引起人们摔跤,建议平整一些,可以从闽南的“出砖入石”的做法中找灵感(图19)。我们本来正纠结于如何把“时代性”和“在地性”相结合,顿悟到这个建议的价值后,马上派驻场建筑师去泉州考察“出砖入石”和“出石入砖”的案例。传统的“出砖入石”要求砖和石都要自然,当下标准化产生的建材很难做到这点,所以并没有直接照搬“出砖入石”图案。好在现场的施工管理人员采购了几种不同薄厚的砖,又要求工人把标准石材加工得更有手工感。最后的铺装方案是以有自然图案感的红砖为主,点缀以在图纸上精心布局、在现场又反复推敲的石头。用“出砖入石”的概念做出闽南的味道,既是对地方传统工艺的致意,又把熟悉的做法转化为一种“陌生”的场景(图18)。这个图案能够理解为一种当下的图像志,与下一层上个时代的图像形成对照,带出整个设计中“叠加的历史”的概念。(图17~图20)
随着对前广场架空层铺地认知的深入,我们意识到不同时代的铺地图案是有文化价值的时代符号,是实现“叠加的历史”的有效抓手。这个理念也被用于圆庭天井铺地的保护,这个彩色石头碎花拼装颇具20世纪80年代的风采和当时艺术学校的特色。在上一层,也有一块室外铺地,拼花更艺术化,我们做了一个木制台阶看台来观看这块铺地,把它很自然地变成了焦点。
假如主体是单一的,系统就会变得很枯燥。“叠加的历史”就是为尽可能多的主体创造条件,让历史存在的所有蛛丝马迹都成为可保留的层次,而不是依据美学价值判断来筛选什么值得保留。这种让历史层层叠加并层层揭露的方式,能形成一种对线 涌现
KCCA设计的核心还是当代艺术展厅。前区空间铺陈的意义在于使展厅呼之欲出,而展厅设计的好坏标准则又在于它能否使未来的展览和活动呼之欲出。这种能够“呼之欲出”的机制,在复杂系统中被称为“涌现”。
涌现的原理是局部相互作用形成了正反馈放大的机制,强化这里事件发生的强度,并让强化效应又进一步形成更高的增强效应,使整体产生个体所不具备的功效。
原有的礼堂/食堂本身是简单的上下层区分,二者并无关联。我们最初的改造是让二者合一,打通上下层连接,把上层的演艺空间缩小,多让出一些展览空间。缩小这种逻辑是合理的,它在扩大了展示空间面积的同时,又能形成几个不一样的形状的厅,使展览空间多样化。当放大看时,这个礼堂几乎是整个鼓浪屿岛除了音乐厅外最大的单体空间,虽然日常情况下不会有那么多的观众,但保留大尺度的条件,还是有利于激发出使用上更多的可能性。在复杂系统理论中,规模是个值得被重视的概念,有了规模,就增强了空间可容纳各种事件的潜力。
被二层原先是个比较标准的礼堂,有抬高的舞台和起坡的观众席。改造方案是把主要地平抬到舞台的高度,这样后侧起坡的部分比例减少,绝大多数平面基本上在一个标高上,提高了使用的灵活性,使其成为一个多功能厅。
首层原来食堂的柱子大小不一,梁高低不等。除了这些结构需要梳理,更难的是如何让消防、照明、空调系统的介入不影响天花的高度和观感。虽然当代艺术展场能够使用较放松的姿态来外露建筑的设备系统,但鼓浪屿还是一个讲究品质的场所,KCCA也是一个高端的艺术平台,所以那种不讲究的暴露并不可取。设计巧妙地利用了二层地面抬高的机会,把消防管道隐藏在浅吊顶里。所有结构梁、柱的外包尺寸经过了艰难的统一处理,表达出有体积感和韵律感的结构力量。对于全空气系统而言,最容易破坏天花观感的是送风和排风管道。它们被放置在大空间侧墙之外,使主展厅显得简洁干净。
3.4 有序化随着学校教学功能的抽离,原有的体系瓦解了,变成没有活力的封闭系统,自然会走向“热寂”,最终变成无序。让系统回归有序的本质方法是打破无趣的平衡,让一个局部活起来,从不平衡进化到更高一级层次的平衡。
可以从接待厅立即进入展厅,却要走过一个长廊,这也是用一种不平衡来打破简单性。长廊位于上层礼堂出挑部分的下方,由于礼堂是起坡的,出挑的结构显得混乱,我们采用格栅做一点遮挡。白色粗壮的水平格栅又使过滤后的阳光在地上的投影有黑白键的感觉,这和鼓浪屿这个钢琴之岛有些契合。格栅如果与出挑部分等宽,宽度上有点小气;长廊也需要再宽些。于是我们把展厅外墙往里推,把室内风管做到长廊上,用格栅挡上,一举两得:既使展厅干净了,又增加了长廊横向的尺寸和层次(图24,图25)。随着空间的展开,每个段落的造型虽然各有特色,但从传统审美角度看元素种类过多,需要一个主导的视觉元素。于是,长廊格栅的语言也继续用在上层多功能厅的主入口外的空间,让这个空间更有场所感。
强化项目边界也能够提升有序感。平衡鼓浪屿建筑之间无序拼贴的力量来自有序的院墙。本设计场地的外围是通向内厝澳码头的康泰路,街道标高比校园低半层,原来的挡土墙有一定的造型,只是材料种类略多了一些。新设计用水刷石替代原来的石材贴面,使院墙造型显得落落大方,让康泰路的气质拔高了一截(图28、图30)。外墙上原来有个凸出的圆亭,它的空间位置很好,是曲线型街道上的一个视觉焦点,只是原先的造型是用几个不太粗的立柱界定的,设计将其置换成更有实体感的格栅,让其从内外角度对这个空间起到更积极的作用(图29、图31)。
用复杂性来思考广义的后现代时代的设计也是一种大趋势,这方面的先驱者是定义后现代建筑的查尔斯·詹克斯(Charles Jencks)。
在这个设计可操作的空间并不大的项目中,历史还是留下了一些不连续的片段。设计以它们为核,衍生出独立的组件,再通过自组织的形式来放大和串联这些组件,形成协同互动,促成涌现,最终使系统显得更有序。虽然在单个组件层面上无法预测全局的效果,但它们彼此关联,通过同步组合将能级放大,能达到一种更强化的整体行为,这个行为在这一个项目中就是园区不断涌现的有活力的艺术化生活。
[14-15]自组织的思想最早可以追溯到康德的“无目的的和目的性”概念,这种美学观推崇一种顿悟的美感。[16]这需要建筑师对历史遗存有所敏感,把所有的历史都变成积极的设计元素,纳入到一个新的体系。在那里,历史被润物细无声地迭代升级到当下,最终实现建筑及其旁边的环境的华丽转身。
[4]约翰·霍兰. 隐秩序:适应性造就复杂性 [M]. 周晓牧,韩晖,译. 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19.
[5]约翰·霍兰. 涌现[M]. 陈禹,方美琪,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22.
[6]杰弗里·韦斯特.规模:复杂世界的简单法则 [M]. 张培,译. 北京:中信出版社,2018.
[7]伊·普里戈金,伊·斯唐热.从混沌到有序:人与自然的新对话 [M]. 曾庆宏,沈小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12] C·亚历山大. 建筑的永恒之道[M]. 赵冰,译.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20.
[14]斯蒂芬·斯托加茨.同步:秩序如何从混沌中涌现[M]. 张羿,译. 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18.
[16]康德. 判断力批判[M]. 宗白华,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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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朱怡晨.工业废墟的历时呈现:北京老鼎丰总部设计[J].时代建筑,2023(2):92-101.
[3] 王辉.用复杂系统的概念来思考一个简单的改造设计:鼓浪屿当代艺术中心[J].时代建筑,2023(2):102-111.
[4] 徐好好,陈昌勇.吴林寿回乡盖新屋:“父亲之家”的设计、建造与复盘[J].时代建筑,2023(2):112-119.
[5] 吴洪德.场所、原型与记忆:扬州“竹西佳境”公园规划及配套建筑规划设计[J].时代建筑,2023(2):120-129.
[7] 田琦、钟雨、林岭、李翔宇.从公共到公众:重庆磁器口服务中心设计实践[J].时代建筑,2023(2):138-145.
[8] 于振雷、李翔宁、施季如.工业遗存更新的人本主义与价值建构:阅读上海华谊万创·新所[J].时代建筑,2023(2):146-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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